【DBH/G900G无差】 In the end
*Caution：
主要角色死亡
一、三人称视角变换
BGM:
In the end-Linkin Park. Cinematic cover (feat. jung youth &fleurie)
“那里是一片墓碑。”RK900罕见地停顿了一下，他额角的LED藏在我看不到的另一侧，“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一台损毁机体的编号。”
「 It starts with one 」
屏幕上的文字开始无端扭曲，大有向着波西米亚花纹发展的趋势，但盖文酝酿好的赞美之词还没来得及出口，在他胃袋里呆了不到半小时的燕麦就先一步涌了出来。
感谢脑震荡，李德警探又向呕吐袋捐献了2美元。
隔肌的收缩终于停了下来，被粘稠黑色占据的视野中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杯子的形状，草草道谢后抓到嘴边，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倒进口腔涮漱，不怎么熟悉的苦味很快爬满了舌根。是茶。
也就是说这只手属于陈警员，他嗡嗡作响的脑袋像是进行性能测试一样没头没尾输出了结论。
这个亚裔姑娘跟盖文是在茶水间认识的，大概是因为对方身上都散发着不招人喜欢的同类气息，他们在个位数的碰面中就迅速建立起了友谊。而盖文现在的狼狈样子似乎激活了这段还算牢固的人际关系，甚至还有一点陈的母性。复职当天她就塞给了他一袋产自中国的树叶，用以代替警探长期依赖的、现以列入病号违禁品中的咖啡因，并严格监控着他跟咖啡机间的距离，严格到哪怕盖文只是面朝休息区的方向，都能得到一声越过两排桌子的警告。
抬头的动作好像惊动了颅腔里的铅球，它沉沉地碾过神经节向脖子后面滚去——这是脑震荡的又一恩赐——盖文等着从黑雾中显现出的面部轮廓清晰到能够验证刚才的推断，才尽可能地动用起面部肌肉，朝眼前的人扯出一个友善的笑。
「 Things aren't the way they were before 」
“所以你的脑子里有个花园，里面还住着个园丁？”
一次少有的没有麻烦找上门的守班时间，我和RK900在空荡荡的办公厅里开启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正常同事间应有的闲聊。也许是为了避免我陷入单方面消耗唾液的尴尬局面，他第一次提到了尖端机型们共享的蜂巢网络和在其基础上建立的虚拟空间。
“不是园丁。类比人类社会中的职能，阿曼妲算是我们的导师。”对方皱着眉头较起了真，仿佛他真的理解敬爱这个词一样，我无奈到差点笑出来。“见鬼，你他妈的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比喻吗…而且我的重点不是你的AI上司，是那个花园，这玩意儿在人类当中可不常见，拥有它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围巾侦探的记忆殿堂，爱丽丝的仙境，我只能联想到这两个。
“哦，我忘了，你们本来就是天才和疯子的作品。 ”
「 So unreal 」
RK900系列，Cyberlife最新出品的军用型仿生人，不仅从RK800那里继承了高度集成的检测装置及分析系统，还加装有防弹层和减震结构。如果你仍能耐心地读完接下来整整两页的文字和图表，恐怕就会冒出一个念头。
这世上真的有能够摧毁这台机器的方法吗？
来自不同方向的红灰白蓝交织在一起，组成了耀斑和火焰、烟尘和废墟、制服和手指、液流与虹膜，再全部归于漆黑。然后盖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病床的被褥中。旁边的克里斯第一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并喊来了白大褂，后者则在进门后立刻扒开伤员的眼皮用小手电朝里面照来照去。
“就是说我们当时距离爆炸源还不到十米？”听完同事的叙述后盖文手中的麦片还没凉下来，液面反射的光线穿过瞳孔翻搅着他的脑浆，却没溅起一星半点的记忆，医生说这也是症状之一。
“没错。幸亏RK900挡掉了大部分冲击，你才只落了个中度脑震荡。”他试着牵起嘴角回应这则劫后余生的喜讯，却没能成功，只好敲着马克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他人呢？”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同时僵住的还有李德的手指。最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克里斯开了口。
“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已经…他的灯就已经灭了。把你刨出来之后大概十分钟，模控生命像提前收到了通知似的出现，派人回收了RK900的遗骸。”他停了停，艰难地吸了几口气，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抱歉，盖文…我们真的很抱歉。”
「 The clock ticks life away 」
“蜂巢网络”，简直是再恰当不过的名字，那个阿曼妲就像女王蜂，而RK们则是写着编号替她卖命的工蜂。
RK900指着面前的立体影像，认真地像个地产推销员——为了让解说更清晰，这台军用机甚至动用了装载的地形绘制系统，将禅意花园解析成了能让人类看到的点线面——但他的客户却在此时神游天外，哀叹眼前勤奋的职员身陷剥削的漩涡而不自知。
“李德警探，你在听吗？”
啊哦，被发现了。
我立刻坐直身体并在脸上堆出听讲的热情，随手指了一处印象中没有介绍到的地方，“当然，当然，多棒的地方……嗯，这片多米诺骨牌是什么？”
「 One thing I don't know why，It doesn't even matter how hard you tried 」
人类会为牺牲的战友、乃至警犬和战马编写故事，建造雕像，授予称号和徽章。
“可是仿生人没有公民身份。”
柜台后的仿生接待逼真地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却只会把坏了的面包机和吸尘器扔进垃圾堆里。
第六个人宣读了相同的判决，李德低下脑袋，看着申请表上板着脸的照片，用大拇指甲一下一下划着对方胸前那行序号。老实讲他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串数字的全貌，它们晦涩拗口且毫无规律，古怪的就像是货架上商品的条形码。
盖文突然明白卡姆斯基设计花园是为什么了，那颗天才脑瓜清楚得很，他的造物在人类社会中连一块墓碑都不会得到。
之后他顶着再度袭来的头痛给自己提前买了块墓地，才算是搞定了仿生搭档的安身之所，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填充那口再生木板钉成的棺材。
RK900什么都没留下，连渗进他衣服纤维里的蓝色血液都蒸发得一干二净。
「 I kept everything inside，I tried so hard and got so far 」
“哦、呃…”我尴尬地张了张嘴，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出口的话却像根本没经过大脑一样，“…所以你们死了以后就在那儿待着？”
RK900看了过来，脸上是尽全力挤出的微妙表情。我掩饰性地把杯子挪到嘴边，然后被咖啡烫得呛出声。
“禅意花园属于虚拟空间，它与现实世界是互不相通的，警探。”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别又开始背诵那些见鬼的百科条目。但我正忙着给口腔降温，没能把这句抱怨丢出去。
“而且用报废来形容我们的停用状态会更加合适，虽然目前还没有实例可供参考，但预置程序显示机体检测到无法修复的损伤时会自动向总部发送当前坐标和状态信息。我推测模控生命将回收损毁机体进行分析以供机型改良时的参考，或分离出完好部件及材料再利用。”
“……老天，你们真是被压榨得一滴不剩。”我在抽气的空当感叹出声，他歪了歪脑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手指移向了投影的下一个区域。
「And even though I tried，It all fell apart 」
这次联合行动中没能醒过来的还有三位人类警员，一名来自迪尔伯恩，两名来自哈珀伍兹，几个警局折衷了一下决定将追悼会的地点放在正好夹在两地中间、却没有人员损失的底特律。
“免了，现在我估计连婴儿车都晕。”盖文投降似的举起双手谢绝了克里斯捎带一程的提意，同时朝着后座上的陈和崔斯特投去遗憾的目光。
老好人叹了口气，被他连推带搡地塞进驾驶座关上车门，又不放心地摇下车窗把头扭了过去，“盖文，不要太勉强自己…嗯，我是说，这段路程不短，你也没有完全康复……如果一个小时内过不去的话，我会跟福勒说说的。”
他上辈子一定是圣尼古拉斯。盖文朝后视镜挥手时这样想，他目送着一车同事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然后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 What it meant to me will eventually be a memory 」
出院的前一天我做了个梦，梦境中的禅意花园在燃烧。
RK900背对着火光，嘴唇一开一合，但声音似乎在到达鼓膜前就被周遭的火舌卷入了腹中，于是我迈开步子朝着他走过去。
“……外壳…优……隔热…减震性……”
什么东西？又是RK Pedia Time？我皱着眉头继续前进，同时竖起耳朵接受零碎的信息。
“…钛……协助…维持机体恒温。”
距离仍在不断缩短，视野中那双逐渐清晰的灰色眼睛中好像泛着些蓝光。
“这是十分合理的决定。”
等到在他面前站定，我才发现那双无机眼球反射的是我的倒影，浸透了钛液的我的倒影。
白色的巨柱在军用仿生人身后倒塌，他额角的LED同样是平静的蓝色。
“Time to work, Detective Reed.”
「 I had to fall to lose it all 」
盖文面朝着墓碑，脚下的土地里埋着那沓用于登记的纸质材料。
“你的搭档盖文李德来看你了。”
他盯着刻在石板上的字符，试图捏尖嗓子模仿那种老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电子合成音，
“RK900，序列号313-248-317-87。”
然后他突兀地笑了出来，直到这两天劳损过度的腹壁肌让他不得不寻找支撑点，最后他索性坐在了那块墓碑上。夜风钻进气管，将盖文胸口中那团不知名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却好像一并吹熄了维持他运作的动力源。他的脊柱垮了下去，捂住脸的指缝间断断续续地漏出了一句话。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会场，家属们的眼泪落在了裹尸布上。
“多滑稽啊，你甚至没来得及得到一个名字。”
「 But in the end，It doesn't even matter 」
-END-